​砣矶岛：藏在北方海里的一处偏幽小岛

砣矶岛：藏在北方海里的一处偏幽小岛

砣矶岛位于渤海和黄海交界的地方，岛上面积大约7平方公里，绕着岛走一圈下来，大概也就是把长安街走两三趟的距离。砣矶岛隶属庙岛群岛，它的北边是大钦岛、小钦岛，南边是长岛、庙岛，就在辽东半岛和山东半岛海上距离最近的那条连接线上。

6月14日傍晚，我们开车去蓬莱，第二天一早再从蓬长客港坐船去砣矶岛，这是最近的路线。行车大约6小时，沿着荣乌高速走到山东，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经过山东东营的时候，我知道黄河在此流向渤海，只是无法看清在黄河大桥下面的河道，颇为遗憾。此后一直沿着渤海湾伸向山东半岛的U型地形向东前行，高速路距离海保持在10-20公里之间，开窗似乎可以远远地闻到海的腥味。快到蓬莱的时候，突然起了雾，起先是一团一团像是云朵般的雾，隔一段就会遇到一团，仿佛真的到了仙境。但下了高速，去往蓬莱市区的路上就是彻彻底底的大雾了，看不清50米之外的地方。好在已是深夜，路上除了偶尔经过的大货车和骑着摩托车、下了夜班赶着回家的人，几乎再没有车辆和行人。

凌晨两点钟，我们在一家度假公寓住下，是沿街的房间，窗户对着街道，一排排的黄色路灯仅能穿透一小片浓雾，心想我们真幸运，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了，却完全没想到大雾同样会带来海上交通的不便。

第二天，早早醒来，原本是要赶往码头坐8点开航的船，但打电话给码头询问，才知道因为大雾，海上的航班都取消了，什么时候开航、当天是否还能开航都不确定，都要看接下来的海况。

当天的计划里没有蓬莱的行程，我们就退了房，在市内走走逛逛。公寓紧挨着欧乐堡，这一带的街道、建筑都很整洁敞亮。浓雾已经散去，但向上望，还是能看到飘荡着的丝丝絮絮的雾气，很美。天晴了。我们吃过午饭，航班还是没开，就走到海边的海滨路上，一直向蓬莱阁方向走走停停。6月的北京已经35度以上的高温了，但是在蓬莱还很凉爽，至少比北京低5-6度的样子。我们穿着在北京度夏的衣服过来，发现是十分不明智的，一定要带厚外套才行。

接近2点的时候，听说去往长岛的航班已经开始售票，我们马上打车去了码头。很多一直等在这里的乘客在各个售票窗口排起了长队，我们跟在队尾，轮到我们的时候，还不错，是一张2点15分开往长岛的船票。但是去往砣矶岛的航班还是没有开航。提前预定好的砣矶岛民宿老板说会开船到长岛，再把我们接过去。

蓬莱到长岛不算太远，船票是45元，航程不到一个小时。开船之后，很多乘客在舷边的甲板上喂海鸥，这些大鸟就一路跟着船飞到了长岛。我去甲板上走了一下，海风太大了，我再一次后悔没有带厚衣服过来，真的很冷。但让我更后悔的事还在后边。

长岛是隶属于烟台市的一个县，是一个旅游岛，各种旅游宣传的信息扑面而来。下船的地方在这个长条形的岛屿的南部，而来接我们的船将会在北边靠岸。我们在码头的站前广场等出租车带我们去北边。听民宿老板说，还有另外两个人也和我们一样是在同一天上岛。于是，我们四个人就一起坐了出租车到约定的地点等老板的船开过来接我们。

长岛的月亮湾

快四点的时候，老板的船终于靠岸了。一条12米的木质船，露天，除了发动机和舵，就不再有其他的设施，十分简陋。因为工作的原因，总是会接触到动力艇或者帆船，自然而然地以为船就应该是那些豪华游艇的样子，没想到岛上居民的自家用船会是这样的简朴。就好像在城市看惯了汽车，到了乡村看到三轮板车觉得新奇一样。其实这样的船在岛上才是更常见的，它的价格便宜，也不需要过多的打理和保养，对停靠码头的要求也更少。而那些游艇是停靠的游艇会或者俱乐部的，只是很少一部分人用来玩海的工具。

我们上了船，往砣矶岛的方向开。迎面吹来的海风似乎要我身体里的温度全部带走，我冷得缩在角落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期待船能快点跑完这段航线，快点到岛上，然后钻进暖暖的被窝里。但我还不知道其实岛上的温度比蓬莱还要低。到港的时候是傍晚6点钟，太阳已经落下去，黄昏的小岛异常安静，只有大海潮汐的声音和偶尔传来的一两声鸟叫。

砣矶岛上设有一个镇，叫砣矶镇，属于长岛县管辖。镇里又划分了8个村，常住人口有10000多。有卫生院、小学，还有一个军事驻地，据说以前很多战士驻扎在这里，但现在渐渐地撤离了，只剩下几十个人的样子。我们下船上岛的时候，正好看到码头对面的二层建筑里，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年轻战士在看我们。小岛太冷清，无事可忙。

砣矶岛的傍晚

民宿的房间里有空调，我从没想过在6月天还要依靠空调制暖来取暖，但是岛上的温度实在太低了，而且昼夜的温差比较大。这让我想起在拉萨的夏天，每到晚上都是要穿着羊毛大衣才能战胜寒冷的。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们去附近的万鸟岛看鸟。开船需要一个小时。万鸟岛很小，多是悬崖峭壁，地势险峻，也没有村子，自然成了海鸟的天堂。我们没有登岛，船在附近停下，远远地望向小岛，贪吃的海鸥就一只只闻讯赶来。它们早已习惯了和人类的相处，知道这波游人会喂食。海鸥很快包围了我们的小船，疯了一样去吃人们投给它们的食物。

鸟是一边飞一边拉屎的。从前在武汉的时候，冬天的香樟树挂满黑色的果实，总有群飞的鸟贪食这些果子，然后再肆无忌惮地排泄出来。墨菲定律也总是能在我出门的时候证明它的正确。海鸥的屎重重砸在我头上，还好我选择戴了帽子。海风很快就把这坨新鲜的鸟屎风干了。船长（当地人叫船老大）说，你看海面上那一片片白色的像泡沫一样的东西，都是海鸥拉的屎。后来，小萌在朋友圈发了海鸥的图片，他的圈友评论他，这不是海鸥，这是黑尾鸥。

万鸟岛

下午就在砣矶岛上闲逛。阳光照着，还在走路，照样被晒出了汗水。镇中心的地方有一家古庙，庙当然是翻修的，真身大概是在WG的时候被毁了。不过庙里的古银杏树存活了下来，村民告诉我，大跃进那时候差点把这棵树也砍了。我说，砍了它能有什么用？他说，大炼钢铁烧火用。

庙外面有一处凉亭，十几个老头在这里，一撮人在下象棋，剩下的人就各自分散的坐着。我还不是老头，我不知道他们是在这里社交，还是乘凉，还是仅仅是想和其他人见一面。看到我们走过来，老人们就目不转睛地盯着，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盯着，我无法猜测他们的内心活动。大概也许就像老人们是动物园的游客，而我们是动物园里展示吃喝拉撒的动物一样。很是奇幻的感觉，第一次被这样用力的观看，还是很紧张的。

砣矶岛的经济支柱是渔业，当地人在海洋牧场上种植海带、扇贝、鱼等海洋生物。我们一上岛就看到晾晒在地上的海带。经常吃海带，但是这样大规模的看到原始状态下的海带，还是觉得很新奇，而且它们散发出来的咸咸腥腥的味道很好闻。侍弄海带的多是上了年纪的人。砣矶岛和大多数的中国农村一样，村里老人居多，年轻人都去县城、去更大的城市生活了。民宿老板说他在村里就算是年轻人了，而他的女儿都已经20出头。我们在岛上闲逛的时候，确实没看到多少年轻人，有的话也是和我们一样，戴着遮阳帽、穿着防晒衣的游客打扮的人。走到海边的时候，却突然发现有个男孩在整理海带。看上去他的年纪和我差不多，一问才知道，原来他在烟台工作，端午节假期回家帮忙干活。他说小岛太偏僻了，交通不便，以前经常会有被困在岛上十几天，无法出去上学和上班的情况；但现在渐渐好起来，驻军撤离了，听说蓬莱到大连的航班就要在这里停靠，而且旅游业也正在兴起。我问他，如果游客越来越多，你会回家乡发展吗？他说，当然会回来啦。砣矶岛确实很美，空气也没有被污染，路边的桑树正是成熟的季节，而野生树莓的果子正在忙着吐青。如果我是生在这里的人，大概也会毫无犹豫地做出和那个男孩相同的选择。

男孩说，在砣矶岛的海边，随便走走到处都是“海菠萝”——当地人对一种海螺蛳的称呼，这种海菠萝在烟台要十几块钱一斤，但是在砣矶岛到处都是，随便捡。他还指着旁边的山洞口说，那些洞子都是驻军时期留下来的，他小时候经常钻山洞里去探险，从这个洞口进去，可以跑到岛的另一边的洞口出来，但现在都废弃失修了。

傍晚的海边有一种飞着的小虫子，比蚊子小很多，趴在腿上就咬。很快我的腿上都是被叮得一个个的小包，很痒（十天过去了，这些包到现在都没消下去），不得不匆匆和这个岛上的男孩告别，沿着一条栈道，向码头的方向走去。栈道修得整洁美观，用的是砣矶岛上自产的彩色石头。听说砣矶岛还产一种砚台石，可惜没能见到。栈道顺着地势向上延伸，行至尽头，是一处正在开工的工地。听当地人说，这里被一家开发商买下了，要建度假酒店。如果真的建成了，这一带的风景绝佳。不仅可以远眺大海，还能下海游玩，还可垂钓。

霸王山上看远海

转天一早我们乘坐6点40开航去往蓬莱的客船，有机会在蓬莱市内游玩一天。还是住在上次住的那家公寓，公寓的老板娘姐姐非常和蔼，免费让我们把车停在她家的泊位上，还耐心地回答我们提出的任何问题，比如哪里好玩，去哪里买海鲜，现在买什么海鲜更好吃等等，还为我们加工了扇贝和花蛤（后者是收费的），手艺很棒，而且6月时节的扇贝正好肥美。

蓬莱是一个县级市，城市不大，但秩序井然，景点也比较集中，比如蓬莱阁、三仙山、八仙渡海口、欧乐堡、海洋极地世界、戚继光故居等等。蓬莱的海是北方的海的样子，不像三亚湾拥有热带风光，也没有延绵不绝的软暖沙滩，而是一幅朴实的风景。远海上漂着渔船，人们世代在这里生活，开垦海洋，早已成为人海交融共处的模式，而不是纯粹的旅游开发的景致。黄昏的沙滩上很多小孩在退潮的海边跑来跑去，偶尔低头捡起石头或者别的东西，或许大海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深沉的宝库，每天的潮汐都有可能带来宝藏。

蓬莱的海